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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吉人天相 应运而生——袁运生先生为艺之方略

        作者:俞百圣2023-06-05 09:01:20 来源:美术报

          袁运生 水乡的记忆 1962年

          在中国,以一幅画而名震天下者,北宋有王希孟,现代有傅抱石,当代则有袁运生。王希孟凭《千里江山图》,辉耀千古;傅抱石依《江山如此多娇》,誉满寰中;袁运生靠《泼水节——生命之赞歌》(以下简称“泼水节”),一鸣惊人、一飞冲天。影响波及海外。

          一画成名天下晓,成如容易却艰辛。浑浑噩噩、随波逐流是寻常画匠常态;轰轰烈烈、特立独行才是艺术家做派。1979年,壁画《泼水节》横空出世,中国美术星空最璀璨者,即是袁运生先生矣。形象地讲,《泼水节》既是袁运生艺术人生之“初潮”,亦是袁运生艺术人生的第一波“高潮”。因缘际会,造化弄人,此番高潮,姗姗来迟,其中之艰难困厄、柳暗花明,非过往者,无法想象也。

          廿世纪,五十年代中期,以第一名考入央美油画系的袁运生,大二时,有感业界积弊,直斥其非,竟被打成“学生右派”,此乃袁氏“第一劫”;业师董希文倡导“油画中国风”,秉承董师理念,袁运生的毕业创作《水乡的记忆》,未沿袭彼时流行的苏联创作模式,以平面化装饰手法,展现水乡风俗意趣,别创新格,令人耳目一新。董师给了最高分,留苏教授李天祥,给了最低分,最后,毕业创作取折中4+。一时,“天才学生”袁运生,折戟沉沙,跌入低谷。此乃袁氏“第二劫”;好事成双,坏事成三,“第三劫”接踵而至:央美高才生袁运生毕业“发配”至吉林长春工人文化宫,从事群文宣传。自此,袁运生蛰伏东北16年,远离京华艺术中心,几近被美术界遗忘。

          人生若遇“三劫”,常人每多偃旗息鼓,一蹶不振矣。袁运生却云淡风轻,越挫越勇。盖袁运生属牛,不属虎。牛虽乏虎之勇,却足不踏空,韧劲异常。牛性杠杠的袁运生,当有牛气冲天之日。念兹在兹,念念不忘。日思夜想,云开雾散。皇天不负有心人,吉星高照福星临:云南欲出版周总理与傣族欢度泼水节之主题画,云南人民岀版社即向袁运生抛出橄榄枝。随即,袁运生身负使命,前往西双版纳采风,前后达五个月之久。

          美术创作,题材一旦确定,表现形式、表现手法则是作品成败之关键。在央美,袁运生主攻油画。油画之基础是素描,素描乃科学之派生,“明暗法”则是素描常规表现手法。在云南采风,袁运生不搞明暗素描写生,却钟情中国传统白描写真,超乎画家常识。究其原因,董师“一笔负千年重任”及“油画民族化”理念,深契袁氏内心;婀娜多姿、素口蛮腰的傣族少女,具线性衣纹,适易线条表现;袁运生自身的悟性,则发挥关键作用。早在大一时,袁运生翻阅西方大师画册后,即敏锐意识到,苏联模式化素描无法颉颃欧西素描,尝叛逆而戏谑地表示:“我们无法接受他的统治”。识者以为:“反者道之动”,反常合道,靠船下篙,从心出发,不走套路,才是画家智慧。“本质意义上的素描是中国白描”——当有人质疑,从事油画者不画明暗素描,却画白描时,袁运生如斯坚定答复。有彻悟,有执行力,袁运生的云南白描写生,即非同寻常,金贵无比矣。

          写生不是创作。写生是画家采撷的零星素材,古人喻为“粉本”;创作则考验画家的熔铸之功,是画家依据生活素材进行的再发挥再创造。如果说,礼赞生命、颂歌自由是《泼水节》鲜明之主题;璀璨夺目、富丽堂皇的色彩是《泼水节》华美之霓裳;那么,绵韧坚贞、临风飘举之线条,即是《泼水节》铮铮傲骨矣。识者指出:水落石出、洗尽铅华之白描才是《泼水节》裸裎之本象。披沙拣金,火眼金睛,为艺,思想深度决定艺术高度。“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”,思想是“火”,“燎原”则需借力东风。袁运生是思想者,袁运生之“东风”即是祖国千年不遇之改革开放——有改开方有首都机场,有机场则有袁运生一展才华之舞台。吉人天相,应运而生,袁运生因了一幅画,妇孺皆知,为万众瞩目,何其有幸!

          物极必反,泰极而否。《泼水节》在一片褒扬声中,却夹有贬抑之音:泱泱华夏,首善之都窗口,竟有裸女悬墙高挂,辱没妇女、有伤风化云云,甚嚣尘上。袁运生刚刚傲骄舒展之眉头,已然紧蹙,隐忧如乌云般裹挟而来。1982年,袁运生受美国新闻总署邀请,访问美国,进行东西方艺术对话与交流。此去经年,酸甜苦辣、五味杂陈。14年的美国生息,梦魇乎?美梦乎?抑或兼而有之。令人佩仰的是,袁运生在观摩师法西方艺术之际,没有拜倒在西方大师麾下。相反,民族自主意识被彻底唤醒:在美国大学,袁运生讲授中国素描,创作巨幅壁画,讲述中国故事,传播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。这种融会古今、祈通中西、纵横天下的气魄,举世罕见。

          中国画案头小品乃小众艺术,供三两知己赏玩。壁画属大型公共艺术,公共艺术以其“公共性”,是最开放最无私最接地气的艺术。无私无畏,吾道一以贯之,才是袁运生生命之底色。早在央美求学时期,袁运生即质疑美院以希腊石膏像,作为基础素描写生之必要。古稀之年的央美教授袁运生,高屋建瓴地提出“重建中国高等美术教育体系”之课题,并率先垂范,躬身践行。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。袁运生的呼吁,令业界无数尸位素餐、无所建树者,汗颜非常也。

          “现代的中国文化缺少整体性,文化史因此充满各种偶然”,面对《泼水节》的荣耀与沉浮,袁运生曾不无遗憾地发出无奈的喟叹。艺术与科学,乃现代文明之双翼,缺一不可。艺术,有文化支撑,方葆有道德承载,盖文化之极至乃道德也。和谐社会,风清气正,是道德土壤优良所致。惟其如此,好画家的胜出,遂不是“偶然”,而是“必然”。

          琴音袅袅的夫子,飞驰太空的万户,凌空逐日的夸父,手持巨斧的盘古……晚年,袁运生放飞梦想,回归本土文化,自我作古空群雄,其艺术世界实现了质的跨越。他不再絮叨家长里短、儿女情长。“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,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,使他不惮于前驱”,鲁迅的话,印证了袁运生上下求索、家国天下的价值。

          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。袁运生——艺术的殉道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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